季夏北辰

【露中】摩尔曼斯克之夜

Ⅰ.和题目又双叒叕没什么关系

Ⅱ.一个短篇,很短很短的那种


说实在的,我是没去过俄罗斯。印象就是国土老大一块,又大又冷。经济不景气,人也少,市中心也没几个逛街的游客,死气沉沉的;但听说俄罗斯人挺能喝也挺能打,随便一个大妈都能徒手抗起一棵树;毛子们最爱伏特加,在哪都能吨吨吨。另外,东欧出美人儿。


我原本也是不感兴趣的,直到上大学了有个室友天天在耳边念叨。上课也是睡觉也是,烦得我得尽力专心去听耳机里的歌来屏蔽他的声音,又觉得太不尊重人了,只好摘下一边勉强表示在听,“嗯嗯啊啊”地应付着,眼睛不离书或者手机。时间一长,哪怕我再怎么无心,也能在这洗脑般的话里背出什么尤里·阿列克谢耶维奇·加加林,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……老天,我不是搞俄罗斯研究的!


话说回来,我的室友,王耀。他不怎么正常。这么说挺不礼貌的,但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。我从没见过有谁像他样这么痴述某样东西!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病态了。他一个——中文系的学生,有时基至翘了课去旁听外国语学院俄语的授课,还要我帮忙点名喊到。每个月省吃俭用,大把的钱拿来买了俄语原版书籍和歌曲专辑。恕我直言吧,他自己的俄语也给个半调子的水平!当我看见他床头的,用细绳串起来的几整条俄罗斯人文风景照片时,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下了蛊……


平心而论,如果和他不熟悉的话,王耀会给人留下不错的印象。他个子不算高,但又瘦又白,留着这个时代男性不太常见的长发,说话吐词彬彬有礼,整个人——因为整日吟诵俄罗斯散文和诗歌,还有一种文艺又忧郁的异国气息。很多小女生对他迷恋得不行。


当然,我对那些傻姑娘的爱慕嗤之以鼻:死心吧,王耀心里根本腾不出你们的位置!


那现在这种疯狂升级了。假期刚过,王耀突然告诉我:他要去俄罗斯了。我大惊失色:这又不像你家隔壁小面馆想去就去的,我们还有课呢大哥!


他则用种一种奇怪的,带看不解和情悯的神情看看我:“趁着贝加尔湖还没结冰可以乘船到湖水中心去,那么美的景色怎么能错过……伊万还在信里告诉我,摩尔曼斯克在这个季节去正好。”


我无言以对,只得眼睁睁看他收拾好了行李,请了半个月的假走人。


噢…还有伊万。这个伊万,他是王耀的俄罗斯笔友,用一个在俄罗斯烂大街的名字(你瞧,托他的福,现在我连这个都知道了)勾走了这个中国小青年的三魂六魄,让他对俄罗斯的向往如同穆斯林教徒对耶路撒冷般的神圣崇敬。这个俄罗斯人不知道为什么,汉语说得极为流利。王耀曾经告诉我“伊万懂得的东西比我这辈子能学的都多!”,我一度怀疑他身份的真实性,王耀却拼了命地给他担保,说他“绝无恶意”。


两人的交流通过信件往来,有时是真正的跨国书信,有时则是电子邮件。我有幸看见了伊万的手写俄文(对,他的书信还是俄汉双语,生怕王耀看不懂),那确实是漂亮流畅得无可挑剔。他们互相传达问候与近期情况,附上自己最近拍摄的照片。往往是王耀出现在照片里,伊万寄过来的几乎全是风景。我也奇怪:两人认识了五年有余,王耀却不曾见过对方真实面目,这人玩什么神秘?


我又一时想起来:这也是王耀第一次踏上北方雪国的土地。他从高中与伊万相识,嚷嚷了这么久,却才是头次有时间离开繁杂的大学生活去往那魂牵梦萦的地方。


认识了他两年多,到底还是有同窗情谊的。他的,甚至愿意放弃学分的旅行好不好?我试着给他留短信,打电话,却全是如石沉大海。等了百来个小时依旧毫无音讯。我都已经在想,他是不是干脆不回来了?他与人间格格不入,或许还是留在了自己的魂归之所。


但王耀终究还是守约的,他的人品极好。周日的夜里他与行李一同回来了,开寝室门的一瞬间卷进屋内中国北方十一月初的寒意。我坐在床上打了个哆嗦,心底却感到由衷的欣喜。


王耀的脸上有着被寒风吹出来的不正常的红晕,头发也乱糟糟的,眼睛却明亮的吓人。


我和他一起重新安置了物品:有很多不属于他的东西,是带回来的纪念。他给我看他拍的照片:贝加尔湖畔的雪景,湖水深蓝得比宝石还美丽;在叶卡捷琳堡拍下乌拉尔山脉;莫斯科的瓦西里升天大教堂与红场……以及在摩尔曼斯克的港口,轻拍岩壁的海浪,与天上明媚绚烂的极光。


我才知道摩尔曼斯克是北极圈唯一的不冻港。


翻来覆去的看,我发现上面全部都只有王耀一个人。照片有各种角度和动作,都被精心处理过。场景从海参崴一路变幻到圣彼得堡,像有个幽灵忠实地陪在他身边,却始终不肯亲自进入镜头。


我问他:“你一个人?你去看见伊万了吗?”


他眼里像盛着光带,带着恍惚又幸福的微笑对我说:“我看见了神明。”


Fin.


伊万国设,相机无法捕捉到他,这样。


评论(2)
热度(42)